调查|隐患犹存:被遗忘的共享单车“坟场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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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从空中俯瞰广州番禺区天安科技园东南侧一处共享单车停放场,各种颜色的共享单车鳞次栉比,杂乱堆放,像是地上长出的癣斑,被肆意生长的野草吞没。而不远处,就是林立高楼划出的天际线,将巨大的车场映衬得更加荒凉,荒废的共享单车堆放在此,形成偌大的共享单车“坟场”。据悉,该共享单车“坟场”还曾发生过火灾。

  废弃单车对公共空间的占用已经是一种资源浪费,当中存在的安全隐患,更是提高了环境污染的可能性。这座共享单车“坟场”从何而来、由谁管理、在发生火灾后的现状如何……谷河传媒带着诸多问题来到了现场。

  2022年1月2日,谷河传媒初次来到了位于龙美莲花路的共享单车“坟场”。它地处番禺区中部,东至规划中的蔡三路,西部和北部是番禺区光能科技产业园,南面正对着龙美村工业园的牌坊。

  初次探访时,场地的大门紧锁,并没有找到看管人员。门上还有番禺区某委员会的封条痕迹,但具体相关部门的字样已被撕毁辨认不清。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场内有一集装箱房作为门岗,另有两辆小型的货车停放,周围整齐的堆放着众多共享单车。

  在询问附近人士后,门口常年在此收废品的陈阿婆透露了一条小道,记者才得以从场地北部一处围墙缺口进入场地。

  进入场内,北部有一栋废弃的二层的临时房。通过房内遗留文字资料得知,该临时铁皮屋为建设光能科技园时所搭建,至今已超8年时间。

  据网友拍摄的视频,此处共享单车堆放点曾于2021年1月初发生过火灾。现场黑烟弥漫,火势浩荡,并时不时发生剧烈爆炸。仓库内火光冲天,现场存放的共享单车被大批焚毁。

  该着火区域停放有近万辆共享单车,离人流量约4万的番禺天安节能科技园一墙之隔,紧邻邦舍公寓住宅区。若火灾无法控制,其带来的民生和生态问题不堪设想。后经消防人员到场后扑灭,无人员伤亡。从广州消防部门了解到,该起火情为一个垃圾堆起火后引燃旁边的共享单车,现场燃烧面积约6平方米。

  实地探访下,可见仓库内外皆布满野草丛,在起火当天加剧了火势的蔓延。并且入口处路面未做硬化,导致消防车未能及时进场灭火。

  门口有个集装箱小屋,集装箱周围散放着很多灭火器,大部分未开封,且在有效期限内。从房内衣物和家具情况来看,该场所是场内看管人员短暂休息的地方。这一点在门口处理废品的陈阿婆处得到了证实,“那个保安就住在里面负责看管这些的呀,吃在里面,住在里面,常常都能看见他。”但面对没有人在房内的情况,陈阿婆解释道,“这几天放假他回家了,元旦假期嘛。”

  直到谷河传媒半个月后再次去到现场,停车场的大门依旧紧锁,仍不见这位负责看管工作男子的踪迹。

  仓库近期无人看管的情况也得到了周边办公人员的确认。工作在仓库对面写字楼的员工表示,这个共享单车回收点已经存在很久了,只有一两个保安在现场看管。

  几番寻找后,谷河传媒在大门区域停放的一辆货车上,发现了一张写有“霍恩物流”的纸张。其中一家共享单车运营商员工说,平时这里基本看不到相关企业的人来管理,存在消防设备不足、日常管理不善等诸多问题。

  在走访过程中,附近居民表示鲜少看到车场的管理人员,证实了这个说法。这或许是造成“坟场”火灾的原因之一。

  共享单车的堆放不仅造成土地资源浪费,还存在着安全隐患。与一般电池类似,共享单车电子锁的电池骤遇高温爆烧时就会发生爆炸,而爆炸后电池溶液对于土地和空气的影响也十分具有破坏性。“坟场”里密密麻麻堆积的共享电单车长期在露天环境日晒雨淋,像一颗颗定时炸弹,时刻对周边环境造成威胁。因此,火灾的发生不是偶然事件,是长期对车场疏于管理的必然结果。

  在龙美村内土地规划公示牌上,共享单车所堆放的土地正是属于该村的管理范畴内。

  然而,在致电龙美村理事会理事长张先生后,他说所属地早已出租给广州龙美物鼎商业楼。“出租了好几年啦,知道他们是拿来放东西的,但在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是拿来堆这些单车的,因为出租出去后我们也就不再管了。”在询问到关于这块地为什么会被用来堆放共享单车时,张理事长表示他也并不清楚其中缘由。

  但在咨询到关于一年前此块地方共享单车发生火灾的事件详情时,张理事长却态度突然转变,对谷河传媒记者的身份警惕了起来,反复询问记者此次调查的来源以及目的,最终以在开车的理由挂掉了电话。

  停车场门口处理废品的陈阿婆则向透露了更多关于该共享单车“坟场”来源和管理的信息。“我在这里处理废品好几年了,经常看到那些小伙子一车车地运进来单车。”有时是几辆载得满满当当地来,有时就只有一辆,几个人把单车卸下就走,“他们都是不定时地来的。”陈阿婆回忆道。在阿婆的记忆里,四五年前,这片地给的士公司停放过的士,也做过建筑工人的临时住所,不过最后都搬走了。在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后,“那些人就把单车运来了”,逐渐形成了这个超大的“单车坟场”。

  陈阿婆曾向搬运的小伙打听他们的来源,只得到模糊的答案,“那人手一挥,叫我不要担心”,只说是政府派来他们往这边摆放共享单车,都是合法的。阿婆摆了摆手,“我看那些人也没一个穿制服的,但也没敢再问了。”

  对于该处共享单车停放点,附近居民普遍感到不满又无奈。“这些单车在这里都好久了,你看这灰都好几层了,中间有单车企业来取过车,不过也就有人来取车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个仓库的管理人员,平时都见不到的。”家住附近的李先生每天上班都会路过这里,看着这些被锁住的单车,他表示也很无奈。“其实广州的共享单车不够用的,一到上下班都要用抢的,这些车丢在这里多浪费呀。”

  据《信息时报》2021年1月30日报道,即使单车企业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清理淤积车辆了,霍恩物流的车还是直接把旁边的车拉走。基本已是无差别收车,车辆即使按规定停放也会被收走。

  火灾之后,该共享单车坟场疏于管理的状态仍未解决。场地内部单车密布、枯草丛生,管理人员缺位的情况也常常出现。只有仓库旁一瓶瓶崭新的灭火器证明着消防安全意识的存在。然而,解决消防隐患最好的办法并非江心补漏,而是未雨绸缪、釜底抽薪。

  事实上,诸多城市都存在“单车坟场”,上海、东莞、厦门、合肥......数不清的单车被废弃,带来土地资源占用和安全隐患的问题。在这背后,多是企业临时安置或是政府的强制收置。但无论是企业还是政府,都缺乏对于废弃单车的进一步处理计划。

  对于已在“坟场”的车辆,除去将其闲置或报废,性能完好的车辆或可以进行回收利用。例如,郑州市某共享单车企业将老车替换锁体改造后运输至其它城市上线、缅甸企业家丹顿温收购1万辆中国的废弃共享单车援助缅甸孩童上学。相比单车堆积的无人问津,其规范利用后的社会效益更值得关注。

  解决共享单车“坟场”背后的投放、管理、安全问题,需要企业等相关管理部门承担起应付的责任,更需要有关政府部门的有力监管。如何将“坟场”转变为“福地”,是所有相关部门都应思考的问题。